郊外（1 / 2）

（15）郊外

过了三五天，戒严解除。

男男女女相携出游，大唐民风开放，女子服饰艳丽，男子也常精心打扮。三月三上巳节这一天便格外热闹，花飞花舞，人来人往，全是笑盈盈的。杏花单薄，胭脂匀注，冰绡轻叠，风一吹便纷纷落下，铺在地上。

婉婉爱俏，已经摘了好几枝捧在怀里。

不多时，五人坐下来休息。春色怡人，大家赏玩之下心情都大好，只有梅娘还是偶尔郁郁。

此时节踏青，休息时便取出胡床随地可坐，不过大户人家携仆出行，就排场大些，寻常人家自己走走就随意些。过一会儿，有个衣衫华丽的英俊女子向他们走来。

女子对他们行了一礼，对婉婉道：“姑娘，你手中这支花原是我家主人想摘的，可否让与我家？”

婉婉一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一捧花，对方指的是其中一支白色杏花，她稍迟疑了一下，一枝花也不要紧，只是她也喜欢，还是不太舍得，手指就在不显眼处搅来搅去：“这个……”她就想再抱在怀里多看两眼。抬头望见那儿侍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一阵激动，正欲答应——

查杰忽然起身了，纵身一跃，跳上一棵高大杏树。

“哎——”婉婉伸手一抓，连片衣角都没捞到。

查杰站在杏树最顶上，也没认真挑选，片刻便折了一支跳下来。树顶高处开出的花，自然比谁随手能摘到的好看。他将这枝杏花递给女子：“这支更佳。”

“这……”女子犹豫，显然这不是主人交代的事情。

这时，那边女子的主人命人喊话：“撷芳，回来！”

女子一听这话，匆匆便走了。

待人一走，婉婉就和梨娘一道责怪起查杰来。“不过一枝花罢了，给她就给她，你逞这番英雄，惹了眼以后怎么办？”

其实也不至于，长安城中风流人物无数，佩剑出行是一种时尚，会几招武艺的人不在少数，诗仙李白乃俊逸潇洒之人，常吟侠客，佳人公孙氏，舞剑器动四方；现在也时不时有人击节歌李太白之诗，引人驻足观赏，查杰就算长得不错，在座满是故事，名不见经传之人，议论一阵也就过去了。

“我就不想给她。”

婉婉低头暗暗笑。

梨娘白了他们一眼。

忽然，大家一起发现，齐暄久未说话，竟一直愣愣地看着那边女子来的地方。那边仆从甚众，排场极大，必定是什么达官贵人。

——

李平君从撷芳手里接过那一枝杏花，不过早失了兴趣，方才有个年轻端正的读书人，牵了一头牛来踏青，不多时已是人人侧目。

“长安真是满地都是妙人。”

可她还是向那边看了一眼，突然抓住了一道目光：那五人中的白衣男子一直便往这边看过来，她唤撷芳一起看去，一会儿便看出这人目光似乎落在了一直站在边上的闵采儿身上。

“采儿？”这情形颇为奇怪，“你认识那人？”

闵采儿疑惑地摇摇头：“并非，奴婢只是认得那个抱花的少女。”她也被这人的目光弄得莫名其妙。

邵阳郡主也被带出些疑惑：“如何认识的？”

“那日奴婢出宫采买，遇到两个大汉追着那个姑娘，便帮那个姑娘躲了过去。”

“仅此？”

“仅此。”闵采儿想了想又道，“那姑娘是一间客栈中的丫头，其余人就不认识了。”

“这就奇怪了。”平安郡主听完反而更迷惑：那两名男子看起来是江湖侠客之类的人物，怎么会由着身边的人

被两个大汉所追，追她为何？“下一次若是经那家客栈，你记得提醒我一声，我们去看看。”

——

当晚，一行人并没有回程，在郊外的院子留宿。

郊外不至于像长安城中那么寸土寸金，院落稍微大，比长安城中那种人挤人的热闹要温宁舒适得多。当时查杰要是没有在这儿遇到应梨娘，他怕就要在郊野之间被裴静之追的狼狈如丧家之犬了。

五人到此，却发现灯是亮的。谁能在这里登堂入室？除梨娘之外，无人不疑惑。

梨娘的喉头忽然哽住，眼前重逢，明明是等来了这个人，却觉得好像什么东西走到了尽头，百味翻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查杰认识这个人，侠刀客沈云峰，果然如传说中的“美须眉，风骨峻峙”，不过沈云峰此时根本没注意他。

他和齐暄都不意会如此相遇，沈云峰于他们而言是江湖前辈十分进敬佩的存在，可这人在梨娘面前，竟一点气势都没有，满面愧色和心虚，连眼都不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