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人（2 / 2）

裴氏听到这里放松下来，既然孩子喜欢就放他去吧，以后又不是没得机会转迁了。

杨雾却是隔了许久才放缓神色：“那就去吧，好好做事，勤恳一些。”

“是。”

待杨泫告退去收拾行装，杨雾才缓缓转过来，道：“日后裴静之来时，不要直接引去书房。”

裴氏吃了一惊：“这是为何？”

杨雾看着她：“你想过没有，怎么泫儿想去会稽就能去得成？”如果杨泫在京，他的帮扶一定会转移到儿子身上，如果不在，那么只能倾注给裴静之。

——

来来往往发生了很多琐碎的事情，查杰的伤终于好全，不知不觉，他在云来客栈，竟然呆了快半年时间，半年之中，他几乎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离开这儿，这是第一次，他在一个地方停留，不是为下一次持剑刺杀做准备，似乎就是在这儿……过日子？

但是这天，梨娘突然对他宣布，他们的债务“两清”了。

查杰听到这句“两清”，不能不疑惑，追问：“这么快？”

梨娘反问：“怎么，你还要赖在我这儿？”

“不是——”可是这柄剑真要论值，赎回它怎么也要百金，就是梨娘那日在郊外给的那袋钱也有二十贯，几个月的活怎么偿还得完？而且……按理说，他是不该讨价还价的，但是抬步要走，又觉得这双脚重重地赖在地上。

梨娘像是根本看不出他的疑惑，道：“你帮我救了梅娘，我感激不尽，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绝无推辞。不过你毕竟不是久在池中的人，早晚一别，走吧。”

婉婉有点着急了：“大姐，你怎么让他走了？他的伤才好！”

应梨娘又白她一眼：“怎么，你还想再这么惊心动魄一回？”说起他的伤只能让她恼怒，这个傻小子不仅平日傻，生死大事更说不出是傻，还是仗着身手涉险；这令她又想起沈云峰的离开，那人好歹江湖风雨里来去，脑子是好用的，不必担心他真的在哪儿丧了命。

“可是……”婉婉一急，又劝不动姐姐还做不了主，低下头两只手上小动作不断，又不知道在比划个啥。

查杰闻言也低下头：他确实给这两个女流招来腥风血雨和不少惊怕。然后视线正好落到她的手上去，马上猜起来是不是真有什么含义，可惜猜了半天只有满脑子糊涂。

梨娘看见他们才几个月，就连傻劲儿都往一起冒出来，更不知道哪儿来了一股气：“江湖浪子不可留，你留也留不住啊！”

两人又是一起吃惊，抬起头。查杰不知如何言语，婉婉则瞪大了眼睛：“大姐你说什么呀！”

梨娘意识到自己迁怒了，但气头上又下不来：“你不愿意让他走你就留，不留让他走！”

查杰眼见自己在这里炸起了好大的风波，只好离开。他转身走入人来人往的街道里，像个寻常出门办事的行人，又不知道要归何处。奇怪？在他的人生里离开这种事情从前也常有，怎么偏偏今天会觉得如此失落？

他情不自禁的回头望了一眼，如织人流总把他的视线挡住。

——

晚上。

一架梯子搭在屋顶上。

婉婉一个人走在屋脊上，小心翼翼，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走到月光最好的地方，堵着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抽出笛子吹了起来。

实在说她的技艺肯定不如梅娘那般，如月下涌泉，使人听来如临桃源，如置瑶池，

十年还学成这个样子，只有查杰才会说好听。

可是吹到一半，心里就不免抱怨：那个傻子，居然说让他走就走了！

心事再转，又特别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一边吹，一边兀自想着事，完全没想到笛声已经转急又转慢，却让梨娘和梅香听了个全。

“婉婉的笛子，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进步。”梅娘道。虽然她们只是小时候有所交集，但不妨碍她一听即明。

梨娘随之一笑：“‘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真是两个傻子。”

“咱们去把她的梯子撤了，说不定那另一个傻子就回来了。”梅娘玩笑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