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十七岁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借我点钱吧,我妈最近是真的不管我了。”二十岁的张思黎吊儿郎当,满手骷髅头装饰品,半长的黄毛中掺着一撮挑染的蓝色,厚颜无耻地朝高中生的段砚伸出手,俨然一副社会渣滓的标准打扮,“会考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没什么悬念。”段砚停下自行车,白了他一眼,从书包里拿出钱包。还没等他打开,张思黎就一把将其夺过,熟练地取了五百。段砚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动作,没忍住说:“你真无耻,连高中生的钱都抢。”
张思黎闻言不屑地努嘴,又从钱包里拿了两百,他把钱包丢回给段砚,说:“拉倒吧,你这是非典型高中生,有房有存款,不宰你宰谁,这钱算我借的,等我妈心软了再还你。”
“万一阿姨铁了心呢?”段砚挑眉,把钱包放进书包里。
二十岁的张思黎为了乔莫莉,放弃了英国常青藤院校的offer,引起一系列不良反应,和父母关系僵化,被断绝经济来源,混得狼狈,基本都靠身边的兄弟救济过日子。所幸乔莫莉一直不离不弃,一晃竟然也撑了两年。张思黎还和她成功组建了一个乐队,他担任键盘手,乔莫莉担任主场。
只不过最近,姚洁给他一众狐朋狗友下了最后通牒,警告他们不许再偷偷再资助张思黎,铁了心要逼他离开乔莫莉。
所以张思黎最近把目标瞄准了段砚,一逮着他这头羊就使劲薅毛,反正姚洁也不舍得骂段砚。
张思黎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表情在烟雾后有些模糊:“我妈迟早会心软的,她毕竟就我一个儿子。”
段砚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之前他觉得张思黎和乔莫莉是一件好事,因为乔莫莉有个性又漂亮,和她相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但现在,当他看到张思黎这样狼狈的样子后,他忽然又觉得张思黎这些行为都挺可笑的。
段砚侧身从单车上翻下来,推着单车来到张思黎面前,正准备开口劝他冷静分析现状,张思黎就像是看到什么惊喜的东西似的忽然“噢”了一声,手指指向段砚身后。
“怎么了?”段砚皱眉,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
“噢,那个人长得和你好像啊。”张思黎脸上写满惊讶。
段砚转身后,只见到一道消失在转角的模糊残影,从背影来看,那人要比他高许多,不过瘦得很,像是个披着人皮的傀儡。不知为何,段砚一看见他,心头就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段砚回过神,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往心里去,叫醒了还在发呆的张思黎,叹息道:“阿姨是真的想你了,你看你都放假了,也不回家看一眼。你是没看到,阿姨这两年老了好多。”
张思黎一听他说这种话就没劲,把他当作了母亲派来的说客,置若罔闻,极其敷衍地点点头,说:“好啊,只要她愿意承认莫莉,我就回去——尹华给我打电话,我要回去了。”
有一种有什么生生从大脑中被剜去的剧烈疼痛和空虚,在尘封的黑暗中袭来;有一种犹如被恶鬼盯上一样的极度森寒,在记忆深处挣扎着破土而出;有一种曾与他朝夕相处的恐惧,最终脑海中爆炸开来。
——他终于看到他的脸,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得,就犹如镜子中自己的倒影一般。
“段砚,你怎么了,怎么身体不舒服吗?”头顶传来那个差点被他遗忘的人的声音,文尹华——张思黎的大学舍友,曾经是一个乐队的好友。
“我记起来了。”段砚咬紧牙关,颤抖着站了起来。仿佛有人在用刀凿他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头痛欲裂。然而伴随着头疼,越来越多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现了回
来。
此刻,比起曾经有人一直跟踪并且意图谋杀自己,有一件事更令段砚震惊,那就是方才——他在回忆里见到了罗川的身影。
不是一晃而过,而是许许多多的碎片,大多是背影,在校门口,在共同上学的那条路上,在教学楼上,在体育场的看台上……
“听说了吗?隔壁一中来了一个十三岁的高一生,入学考全校第一!牛逼啊!”班里的包打听一边分发从小卖部跑腿买回来的零食,一边说:“而且成绩特别好,你说他会不会刷新启州高考状元的记录啊!”
“净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牛也牛不过我们师大附中。”一只手愤愤从他手里抢过一把辣条,附带一对白眼。
“听说是个正太噢,我一中的闺蜜每天都被萌哭了!!”
“什么,正太?!有照片否?让怪姐姐看看!”
……
从那个时候就听说了,隔壁一中,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学霸,和他一块儿入学,却比他小了两岁,是一中的传奇人物。
不过“正太”,到底是什么意思?长得很正的意思吗?
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学霸的时候,是在一中和附中的篮球联赛上。段砚作为观众,在台上百无聊赖地扮演合群,正准备伺机遁地,一道白得扎眼的身影就走上了台。
“罗川!罗川!罗川!”
哦,原来就是小学霸——等等,不是说今年才十四岁吗?怎么个头眼看着都要比自己高了!新生代都是吃着激素饲料长大的吗!
罗川一上场,一中和附中的女生都进入了花痴的状态,段砚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想不明白这些女生怎么做到全场都这么激情十足的——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得确实挺好看的。
不过这个人根本就和“萌”字不搭边啊,他顶多占了个草字头。
只见高二的罗川长着一张精致的皮相,身材高挑、发型简短,清爽帅气,一眼望去在篮球场上一众灰头土脸的土包子男生们中鹤立鸡群,然而这人表情寡淡眼神漠然,人站在他面前似乎只能感受到肃杀的寒意。
就连比赛中,也坚持喜怒不形于色,既不怒吼也满口脏话,只有微红的脸颊和冒汗的鼻尖能暴露他激动的状态,和那些满场咆哮的大猩猩形成鲜明对比。
“叫罗川的那位怎么打个球都这么酷,我觉得我要爱上他了,噢,我的冰山saa。”段砚听见旁边的附中学姐捂着心口如是说到,顿时被肉麻得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三分!漂亮!”有人大喊。
就在段砚分心的时候,罗川带着他那无视一切的目光,轻松地一个后仰跳投,石膏般白皙的手腕一点,干脆利落地进了一个漂亮的球。
全场欢声雷动。
“冰山saa”接过队友的矿泉水,抬头一饮而尽,汗珠顺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落下,这一无心的举动,在青春期少女们的眼中简直是荷尔蒙的核爆炸。
“罗川,我爱你!”忽然有女生站起来大喊道。
面无表情了全场的少年于此刻忽然展露笑颜,这时段砚才注意到那人长了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时仿佛凝聚着极亮的两点,堪称风流倜傥,叫人无法轻易移开目光。只见少年人笑着将手指印在嘴唇上,将其挥向观众,用口型无声说着“我也爱你们”走入场中。
看台上因此再一次躁动了起来。
——原来,只是个故作冷酷的小毛孩。
平静得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段砚好笑地心想着,无意识地攥紧手里的罐装汽水,空气凝结成水珠滑落,不由分说地濡湿了掌心,却不知为何就连心情都变
得湿漉漉的。
现在想起来,这小子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装模作样的本事与日俱长。
“我没事。”消失的弦最终归正,发出“咔嗒”的轻响。脑袋里却好像有什么忽然之间蒸发了般,轻松了起来,疼痛都变得柔和。段砚站稳,转头只见文尹华满脸担忧地望着他,他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笑,说:“我想起来了,尹华哥,不只是你,其他的东西,包括我为什么失忆,我都想起来了。”
”文尹华惊讶地“啊”了一声,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段砚这突如其来的恢复,这时,不速之客黎本正和姚洁相谈甚欢,文尹华一心二用,既丢不下段砚又担心黎本会在姚洁面前胡说,两头顾结果顶了一脑门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