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项璟那一脚没用内力,可就像常人打架一样,繁花这小身板也绝对不是项璟的对手,因此这一脚说轻不轻,说重倒也不重。
白庄不缺大夫也不缺好大夫,这位给繁花看诊的老郎中算得上医术上佳,这时已在给繁花开药,外敷内服,两日可好。
高辰听了这诊断,彻底放心。
繁花见高辰亲自来看他,激动又感动,从床上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屋里一群男团成员都在,他们虽然聚在一起时间不长,可多少也是有些同伴的感情,今日见繁花莫名其妙被打,心里自然也有些意难平,见高辰来了,便围上来,求高辰为繁花做主。
高辰心想,我要是能做主,就不跑茅房了。但场面话他还是要说两句,便解释道:“自古贵人多怪癖,你们以后难免还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人,难道都要讨说法,打回去才肯善罢甘休吗?”
众人沉默。
“公子说的是,我以前在潮汐院,见过比这位更不讲理的客人,但是人家身份显贵,我们得罪不起,只能忍着。别说是踢这不轻不重的一脚,就是弄残了最后也不过是陪些银两罢了。”
繁花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透着股决然的凄凉,轻易就能唤起听闻之人的同情心。
高辰心想,你这就过分了啊,人家项璟不过是吃醋过头,想找你打架,没想到你这么弱不禁风,一脚就倒。可转念一想,项璟这醋吃得确实没头没脑,且不说繁花对自己有没有那个想法,即便是有,那也得看自己乐不乐意啊。
高辰觉得,还是有必要申明一下自己的立场,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们学习忍气吞声。而是让你们学会控制情绪,遇到事情多动脑子想一想,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始末,再来评判事情的对错。或是再来决定如何做。”
“公子此言甚是。”说话的是乐师米古,“此事,在下看来,必有隐情,那位公子想必是二公子的朋友吧?”
朋友嘛,确实是。高辰对此直认不讳,道:“确是友人,他脾气有些古怪,今日冲动,我待他向繁花赔个礼,繁花你好生养病。这两日你们也先各自练习,等繁花伤好了,再集中练吧。”
众人见高辰都亲自赔礼了,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内心却纷纷猜测起这位友人的身份来。要知道,高家二公子,京城第一美男子,他身边的友人自然也非富即贵,想来与他最为交好的便是那几位皇子,难道那蒙面男子会是传说中的三皇子吗?若是如此,那这一脚踢出的信息量可是巨大的啊。
高辰见事情摆平,便吩咐阿七在这里照看,转身想走。脚还没迈出去,就听一声低低的哭泣,立刻头又疼起来。
繁花见高辰微皱着眉扭身看他,其余人也一脸懵懂,便咬住嘴唇,擦了擦眼角,可怜巴巴地说:“公子,繁花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若是因我,令你和那位朋友起了嫌隙,繁花可真是百死难脱其咎!”
你还真是戏精窝里钻出的老油条啊,高辰暗自感慨着,嘴上道:“不会,他那人,虽然脾气暴躁,心胸却豁达,不会在意这些的。”
说完,便不再给繁花开口的机会,大步离开。
众人又安慰了繁花几句,也纷纷散了。只留下阿七和米古照顾繁花。阿七是个没心眼的,少爷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米古却是个剔透的,他趁阿七跑去拿药的空挡,坐到繁花床边的凳子上,笑道:“戏太过了,我看那二公子虽然年纪小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你想攀上他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等拙劣的套路,他是不会中招的,劝你还是趁早收心,踏实从业。”
繁花此时的表情,再没有一点儿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叹了口气,道:“高二公子天人之姿,谁人见了能管得住自己的心?我心悦他也是身不由己。我出身低微,只会这些招数,不然你交我些高明的?”
米古轻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教你?”
“你不会也……”繁花惊讶地瞪大眼。
米古笑而不答,眸中却似有隐流闪过。
午时,饭点。
项璟等来了饭,却没见高辰的人。问青书,那家伙就支支吾吾,半天才硬着头皮道:“少爷在饭厅陪庄主用餐,说,说等下会让人将做好的衣服送来,殿下您穿上,就,就请您自便吧。”
项璟半天没言语,桌上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衣服是很合适的,而做衣服的人却不肯再见他了。
穿上新衣,项璟很想去找高辰,但影卫送来一封急报,容妃娘娘宫里出事了。这下,项璟再顾不上儿女情长,只交代青书稍后见到高辰向他说明,便随影卫急急回宫。
容妃宫里,六岁的九公主项璚儿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一群太医围在床前,正在确诊。九公主今日随母妃齐昭仪来容妃宫里串门,本来在院子里玩儿得好好的,突然晕倒在花坛前。至今已过了一个时辰人还未醒。
皇帝、皇后坐在主位,脸色都不好看。容妃跪在地上,一脸木然。齐昭仪趴在床边哭成泪人,淑妃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又过了许久,太医依旧没有定论,皇帝大怒,下令让将太医正直接斩首,众太医连忙求饶,皇帝余怒未消,限他们一个时辰内必须查出病因,否则全部拖下去砍头。
高压之下,整个皇宫都颤了三颤。
项璟赶回宫的时候,太医们正诚惶诚恐地捧着一盘桃酥说那里面用的一种调料与外面花园里的杜鹃花相悖,两者相遇会致人昏迷不醒。
“九公主可有碰园子里的杜鹃花?”皇帝沉着脸问。
一个小宫女立刻颤颤巍巍地磕头指证:“回禀陛下,是翠兰,是她摘得花,她故意摘花递给公主的!”
她话未说完,就听周围一阵惊呼,竟是那叫翠兰的小宫女咬舌自尽了。
齐昭仪一听有人害她女儿,顷刻状若疯妇般扑过来,那模样像是要活活撕烂凶手,然而没等她发作,凶手的尸体已扑倒在她脚边。
淑妃这时也走过来,掩着口鼻挥手,自有宫人上来将那小宫女的尸体拖了下去。
皇帝沉着脸。
皇后问:“这宫女是谁宫里的?”
“是臣妾。”容妃脸色惨白,强撑着精神答道。
淑妃却一脸悲痛,道:“妹妹,我知你爱子心切,但这么大的事,不是你一力承当就能过得去的。这宫女明明是霁晨殿的如熙,前日我在御花园还看到她和另外几个小丫头帮咱们七殿下去浣衣局取浆洗衣物。那帮丫头还开玩笑说殿下喜欢这丫头,没想到今日竟做出这样的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一个平日深得殿下赏识的宫女,一转眼就能做出残害公主的事来?”
“淑妃姐姐甚言。”容妃开口,听完淑妃这番话,她已知今日这事是针对她儿子的局,立刻开启了宫斗模式,道:“姐姐有所不知,这如熙根本不是七殿下赏识的人,不然她也不会被殿下罚出霁晨殿,跑到我这里来哭诉求我收留她。七殿下与九公主本是亲手足又怎会相残?想必这如熙是受人指使,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说着,容妃又转向皇帝,跪伏道:“求陛下为九公主主持公道,彻查此事!”
皇后也看向皇帝,道:“容妃妹妹所言甚是,臣妾也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皇帝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将皇后眼底的冷笑,容妃眸中的愤然,淑妃唇角的忐忑,齐昭仪脸上的悲伤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问道:“璟儿呢?怎么不见他来?”
李公公是皇帝身边伺候年头最久的人,一听话口就明白皇帝的意思,此时连忙上前两步,弯腰道:“殿下听出九公主出了事,就急忙赶来,此时已在偏殿等了许久。”
皇帝点点头,觉得这个儿子还是懂事的,便招招手让人把项璟叫来。
项璟回来的急,衣服也没时间换,这会儿被叫进来,身上还是高辰给他量身定制的那件袍子。
他一出现,殿内众人就觉眼前一亮。那衣服真是一点算不上华贵,单就布料来说,可谓是极为朴素的。可穿在项璟身上就是衬得他宽肩窄腰,英挺不凡。
皇帝甚至赞了句:“璟儿真是长大了。”
项璟跪下行礼,皇帝让他平身赐座。之后便让李公公将前因后果给他讲了讲,问:“这事你怎么看?”
项璟沉吟稍许,道:“这如熙是个不老实的,儿子将她赶出了霁晨殿,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来求母妃,还做出陷害九妹妹的事来。想必她是对儿子怀恨在心,报在了九妹妹,都是儿子处理不当,当初若是直接将她杖毙,就不会有这许祸端。儿子有罪,请父皇责罚。”
说完,项璟干净利落地跪下。
皇帝看着这个儿子,心里有小小的触动。他没想到,他这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儿子竟已有了为大局舍私心的观念。这是好兆头,齿疏而知重,未来可堪大任。又想到,儿子都长大到宫女敢爬床的年纪了,这孩子却还守着规矩把那宫女给赶出了宫,说来也够委屈的。也难怪那宫女要怀恨,被想挑事的人给利用了去。
这女人的心眼有多小,恐怕全天下领教最多的人就数他这个皇帝了。这么一想又感慨,自己也真的不容易,全天下没有比他更难的了。
“唉,”皇帝发出一声‘朕太难了’的感叹,对项璟道:“平身吧。罚你禁足一月,好好整顿霁晨殿!有不听话的直接杖毙就好,不必手软。”
“儿臣谢父皇。”项璟叩首谢恩,便自觉退到一旁。
皇帝见太医们已用针灸将九公主病情稳住,便放下心。转而对皇后道:“如今几个儿子都大了,开府选妃的事,你也该多加上心。那几个伴读如今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