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太自我的人(1 / 2)
“不要把笛卡尔的话当挡箭牌。”小胡像是在开玩笑:“我们都不笨,思考了这么多,好像在解决问题,实际上是制造了更多的问题。”
我看气氛轻松起来了,笑到:“有你小胡这样的天才在,没问题解决,岂不是浪费?”
“解决问题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产生问题的速度,你不要哄我,庄老师,把念头当问题来思考,是我们三个人共同的特点,有点像是自寻烦恼。”
这句话,让我们大家都沉默了。凭心而论,我们三人,哪有那么多问题呢?古人思考的大事,怎么轮得上我们找答案呢?我们如果甘心做一个平凡人,根本没有问题的。
比如今天上午看到那些卖菜的农民,他们收钱时爽朗的笑声,也表达着轻松与自在。而我们面临的问题,比他们更少。现实并没有逼迫我们什么,我们却在这里伤春悲秋。
“顾影自怜,对,顾影自怜!”万老师加重了他的语气:“我们没事找事的原因,大概来源于情绪上的特点,我们都喜欢顾影自怜,并且,追求着一些看似宏大的主题,给自己制造了囚徒困境。”
“其实,我们都是自以为是的傻瓜,对不对?我们追求单相思似的真理,是不是也太自我了?”小胡用单相思来形容我们对所谓人生真相的追求,很形象。他本人,就是这种思维方式的受害者。
此时的夕阳太美,湖光之下,金色璀璨。水鸟翻飞,划着弧线。那湖边的树影,在无风的傍晚,静静地与水中的倒影对称。而巨大的苍山,将洱海之光对比出明暗。
云南的冬天也是温暖的,花朵就在脚边。杯中的茶水也是温暖的,就握在自己的手上。我们所处的小屋虽然在田野,但并不孤寂,古朴的小镇,烟化得出更多的理论成果。因为空谈是出不了成果的,即使出了成果,在实践中,也经不起检验。
如果说他们有什么成果的话,不是说像鲁迅那样,《魏晋文章与药与酒的关系》中,充满了讥讽。他们的意义,只是树立了一种生活可能的方式,或者说,单纯文化,也可能具备独立于政治之外的一种精神。
中国人的文人生活独立性,是那时候开始蔓延出来的。为了树立这种独立性的色彩,七贤中,好几个人都献出了生命。不畏强权,是内心高傲的反映。但是,我们今天这三人,有这种高傲的资本吗?
他们的独立性,用牺牲世俗道德和生命来维护的形象,也不是没有意义。他们人虽然死了,也没谈出什么道什么玄的结论出来。但他们生活的方式,那种自我的状态,鼓励了一个伟大的人:陶渊明。
贫穷、低贱,但不掉价,甚至还很高尚,很自得,这种自我欣赏的情怀,不能说没有竹林七贤的功劳。
我突然想到一个作家孙甘露,他在一篇小说里有一句话。“中国的读书人,如果不能弄个一官半职,难免要舞文弄墨一番。”我们都算是读书人,我们是不是也有这种习惯呢?这可是中国传承了几千年的文人避世方式。
我怎么想到孙甘露了呢?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走神。这种方式,有点像是弗洛伊德的自由联想。要知道,在《梦的解析》中,早期,弗洛伊德并没有熟练掌握催眠术,这个半懂不懂的家伙,在早期当心理医生给人治疗时,用自创的山寨版催眠术来代替:自由联想。
这有点像乡村兽医,迫不得已为人治病时,没有酒精消毒,就把刀在字的游戏中,表现出思辨和感情张力的作家。
在这么短的时间,我就分析了自己的走神及原因。可见,思维的迅捷速度该有多么快。那么,可以类推,纯粹思维与语言的游戏,制造的问题,会更快。
回到初心,我需要调节此时的气氛。怎么就走神到心理分析呢?大概因为小胡说了一个词:潜意识。
我得试试转移法。
“你们看,我们谈论了半天不愉快的东西,却错过了现实的美好。这洱海,已经变换了多次颜色,各有各的美,我们在这样风景如画的地方,自已找别扭,是不是荒唐?”
他们终于被我拉回注意力,开始有模有样地看景色。此时苍山在水中,已经变成黑色,而天边的晚霞,映衬出湖面一种昏黄和神秘的光。
我必须发点感慨了:“江山本无主,闲者是主人。如此美景,不趁机舒缓自己的心情,不融入这种画面,是不是亏了?”
“那个害杜丘的人,也是这样想的。”万老师开始幽默起来,他模仿着电影里那反派的语气,说到:“杜丘,往前走,不要怕。你看,天多蓝啊,走下去,走下去,融化在这片蓝天里。”
实话实说,他算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很有戏剧感。但,小胡的反应是一脸懵。一个七零后爱看的电影,对于我这种八零后来说,也是因为偶尔有别人电脑上看到的存货才有印象的。对于小胡这种九零后,从他本人到他同学甚至他所有认识的同时代人,都没有看过这个电影了。当然懵得不行。
“你应该看过啊?”万老师惊奇到:“一个心理医生对付一个假精神病的桥段,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吗?”
我赶紧解释到:“艺术不等于专业,请你尊重一下北师大好吗。”
此时,小胡果然笑出声音来了。他的笑稍微有点夸张,我没听见过他可以如此大声地笑,估计有故意的成分,房顶上惊飞了两只鸟。
万老师估计受到了感染,知道让人开心的重要。“对啊,李白,苏东坡,都得到相似的结论。把心闲下来,可以纵情山水间,陶渊明我们学不了,但做个快乐的旅游者或者自由人,总该是不错的。”
“结论还不是一样”小胡的语调又从假装的轻快变为忧郁的平静:“及时行乐呗,骗自己吧。”
“怎么这么说呢?快乐就是快乐,多一分比少一分好,对不对?”我不希望他过快地低迷。
“这个量变并不能引起质变,无论你自以为的快乐有多少,但无法改变人生是悲剧的特点。万老师,这样的例子,在逻辑学上,是不是有一个忒修斯悖论?”
这个悖论我也知道。一个逻辑模型,证明量变与质变的不可通达性。假如一条木船在海上长久地航行,当它坏了一块木板,就换一块新的,长此下去,当船的所有组成部分,都换完了,那么,请问,这条船还是原来出海的那条船吗?
“是有个这样的悖论,这只是说明了逻辑所能解释的范围有限而已,或者说逻辑解决不了此类问题。当然,更重要的是,如何定义这条船。是按组成的物质成分来定义?从船员来定义?从航行的连续性来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