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四)(2 / 2)
她咳嗽了一下,吐了一口血,体内撕裂般的疼。她喃喃道:“啊……你只有这种时候才愿这般爱怜的看着我,你只有这种时候才会露出疼惜的眼神……”
雾雨声音嘶哑,伸出手来,抚住厌离的脸,手指落在她眼角旁,细细摩挲。
雾雨感到自己内伤颇重,难以治愈,她道:“厌离,我好像快要死了……”
厌离知道她后背受袭,震伤了内脏,她不懂这些,不敢轻易动她:“你说什么胡话。”
雾雨摸了摸她的脸,望着她,眷恋她此刻的柔软,心里觉得这时刻也不赖,只是不能长久:“厌离,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愿再与我有瓜葛……”
雾雨觉得身子泛乏,那剑鸣声还不停,这不痛快的声音似乎将她伤都加重了,她眼皮重,又不愿闭上:“下辈子。下辈子你原谅我,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厌离瞪着她,握着雾雨的手腕青筋都起了,但落在雾雨手腕上的里并不重。
雾雨等了半晌,没有回答,她心里起了一股傲气。
你就下辈子都不愿给我么,我有什么不好,也不是没人要。
她想不要开口了罢,心里终是舍不得,觉得不问,过奈何桥时都要遗憾。
大抵重伤时,意志总是软弱些,她若康健清醒时,心中的傲气绝不会允许她再问第二遍,但此刻傲骨敌不过渴望。
“好不好?”
厌离微张着嘴,良久,艰涩的吐出一个:“好。”
“城主!”这声嘶吼满是绝望。
厌离扶着雾雨躺在雪地里,取出手帕,将她下巴上的血迹擦干净。
斯羽过来了,他亲眼见到雾雨挨了辛丑一锤,只恨离得太远,没能护住她。
他一向没什么表情,此刻将脸绷的极紧,近乎到了崩坏的边缘:“城主……”
厌离见他是清明的,但此时他也因护主不力,双目赤红,神情骇人,与那些陷入疯狂的人像极了。
“属下去寻医师来!”
这里好些虚怀谷弟子,总有办法遏制内伤。
可那些弟子也如其他人一般,陷入癫狂之中,只知杀戮。
斯羽抓了两名弟子过来,却如何也唤不醒他们。
厌离道:“先杀了凌云!”
斯羽脸色一肃,看向外围的凌云。凌云正肆意的笑,品赏自己的杰作。
唐麟趾飞身过来,来的无声,身姿矫健,像猫儿一样落下半蹲着:“厌离,你没事罢?”她先前见到辛丑挥捶,厌离就站在一旁,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厌离看向一旁的她,见她神智也在,心里计量着,这剑鸣声不能影响拿着神兵的两人,倒不知是不是改铸的缘由,她拿着‘司禄’,却还是险些被迷了心智。
“我没事。”厌离嘴角绷直,眸泛冷光:“麟趾,去杀了凌云。”
唐麟趾取了赤霓的弦,站起身,冷哼道:“他弄出这怪声音,我正不痛快,要找他算账!”
斯羽早已一揽穿云,攻了过去。他知道只有杀了凌云,没了剑鸣声,众人才会恢复正常。
唐麟趾嘱咐道:“你自己要小心……”
她离开前瞥了一眼地下躺着的雾雨。人情世故,她并不精通,只觉得雾雨和厌离的关系就是一团缠的乱七八糟的麻线,真难用语言说清楚。
有仇又有恩,时而要困住她,时而要舍命相救,奇怪的很。
唐麟趾跟上了斯羽。在这杀戮场,要抵达凌云身旁并不简单。
按唐麟趾的话说,那些所谓的自己人,现在脑壳不清白,只要遇着了,拿着刀剑就要来杀他俩。
还有一个辛丑,一声声牛吼,响彻山谷,手里两只重锤乱舞乱砸,舞起一阵阵狂风,树木断折,不知多少人受伤,唐麟趾和斯羽也被止了步子。
他们这边的人受了影响,凌云那边也没好多少,但他们那边行尸居多。
行尸这东西没有神智,只受巫常摆布,因而在众人陷入疯狂之际,行尸依然能分辨敌我,袭击丐帮和极乐城的人。
同道相残,被辛丑重锤伤及,以及被行尸所杀。
这后山接应的人,一时间竟就伤亡了一半去。
唐麟趾和斯羽好不容易破开重重围堵,攻向凌云。
凌云以一敌二,那剑鸣声仍是不止。两人一时取不下他性命,越发焦躁。
眼见他们这边损失越来越重,那些人再不清醒,只怕要将自己人都杀光了。他们就要在此处全军覆没。
两人急的头脑发热,打
的越狠,越是自乱阵脚。
偏生凌云这厮攻于心计,满面轻松,脸带讥嘲,言语相刺。
两人越打越乱。凌云身旁还有行尸相护,他俩没伤着凌云,反倒自己负了伤。
唐麟趾持着赤霓,气喘吁吁,鲜血混着汗水从脸颊淌下。
斯羽在她身旁,他右臂受了伤,改用左手握枪:“唐姑娘,我们该怎生像个法子,像这样与他蛮斗,太吃亏了。”
唐麟趾道:“法子?能有什么法子?”
凌云道:“自然是就地自刎这法子最简便了。”
唐麟趾骂道:“自刎你个锤子!龟儿子!”
凌云微笑道:“你们不会以为你们赢得了罢。还想着前谷那些人能来救你们?天下群雄会聚锁龙城,我们怎会不知,早准备了厚礼款待各位,你们可知前山那些人面对的是什么?”
“都要死的,不过是挣扎着一个早晚……”
他带着笑说着这句话,话没能说完,林中忽然‘峥’的一响,似有人拨动了古琴琴弦,悠扬清越的声音远远传开。
接着几声连响,如珠落玉盘,清圆盈润。
单调渐渐成曲,琴声悠悠,叫人心中自在宁静,神往高山流水,焚香煮茶。
这突如其来的琴音就如一泓清泉,洗去一林的血腥狂暴之气。
众人大梦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