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抵步(2 / 2)
这飞机坪里,只有华夏与日本使节是黑发黑眼的东方人,因此子吟这稍稍的驻足,就已引起日方的注意了。乡田领事见着子吟,当即就咧起了客套而亲善的笑容。
武桑,没想到你也来了呢。乡田领事随着同袍们走近,竟是摆出个亲热的态度,来打招呼。
子吟颔首嗯了一声,对乡田领事,却是显于脸上的拘谨与保留,……乡田先生,我也没想到会见到你。
我本来就是领事,代国出使,正是本务。乡田就谄媚的笑了,倒问道:只是之前听说,武桑是监察院的?怎么突然还参与到外交了?
子吟对于乡田这无耻的热络态度,心里就升起了一点忿怒,他自问是不能像乡田那样饭以辞色,就只能维持着脸上平淡,道:事关华夏内部的安排,恕我不便透露。
乡田怔了一怔,脸上的笑容却是不改,反倒还大度地道:……哪里哪里,是我思虑不周,还请武桑多包涵﹗
子吟抿了抿唇,就别开视线去,正是打算跟着身边的同僚们离去,谁知乡田看着他这藏不住心事的表情,倒是笑了起来,主动道:欸﹗武桑,你怎么不问候我们大将的近况了?
子吟听着乡田竟是如此厚颜无耻,就回过头来,道:乡田先生,伊贺大将干了什么,我们彼此都清楚,我并没有你的能耐,能若无其事去问候一名仇敌。
子吟说这话,并没有故意压下声量,就教身边的使节们都听见,那日本人里,亦有不少是通晓华语的,听得武桑的回话明显的带着敌意,就站到乡田的身边,仿佛是要为同袍充撑场面。
乡田面对武先生如此明示的不快,倒是笑了笑,仿佛对方是小心眼儿,自己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呢。
武桑,你大概是误会了,我们大日本帝国,是真的没有对白家抱有恶的。乡田就说道,大将跟那位孩子投缘,已经让他改姓伊贺,像亲儿子一样教养长大了,假以时日,诚少爷就能成为日本与华夏友好的桥梁,让你们明白大将的好意。
子吟瞠了瞠眼,就抿了抿唇,道,……诚少爷?
大将给那孩子改的名字,意义是十分的好﹗乡田便笑眯了眼,刻意地道:这个诚和你们华语的诚一样,都是取忠诚的意思,大将就希望这孩子将来,能知道谁是养育他的根,要对伊贺家忠诚呢﹗
这忝不知耻的言论,就教子吟脸色一阵变化,他当即就揪着乡田的衣领,义正严辞地道:不破是白家的﹗伊贺凭什么把他留在日本,还要逼迫他,改换身分和姓名?你们……当真以为白家会就此妥协了吗?
子吟方动手,乡田身边的日本使节,就都凑上前来,怕这华人要对他们的同僚动粗,而华夏的官员见着日本人动了,也是反应的走前了一步,要护着他们的武院长。
唉……武桑———乡田倒是不怕的,他知道武桑跟自己一样,都是个文官罢了,这可是美国呢,并不是你们华夏人能造主的,你还是快快放手吧﹗他那模样,仿佛怪子吟连累了他,正是作出非常失礼的举动了呢﹗
然而子吟紧紧抿住了唇,却不如往常的理性冷静,他仿佛是魔怔似的,就紧揪着乡田的衣领不放,看着乡田这张伪善的脸,他竟是真的……升起了动手的冲动。
子吟知道自己是失控了,近日多番掩埋的情绪,在顷刻间,就像要溃堤似的,都充塞在胸腔处了——不破是妻子心底的一道痛,他们想方设法,想要平安把不破营救回来,却没想到伊贺竟是如此的不要脸,还要把不破改名换姓,以后当他伊贺家的儿子﹗
子吟犹记着不破被带走后,怒洋在自己怀里嘶哑痛哭的模样,那时他就生起了切肤之痛,只恨自己无用……并没能帮上妻子的忙。
院、院长?
站在子吟身边的官员,对白家与日本的恩怨不尽知情,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姿态,不由都提起了心,怕二人当真要大打出手。
乡田心里也有些怯了,并没料到瞧着文弱的武桑,提起那孩子的事,就像是要跟自己拼命似的,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是感觉武桑把自己的衣服攥得越紧,仿佛是不许他逃开。
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一名高大的洋人男子走来了,仗着身高的优势,堂而皇之切入到对峙的两方之间,这洋人一手把子吟的手腕紧紧握住,那伟岸的胸膛就挡在了乡田面前,占据了子吟眼前的视野。
在东方人面前,洋人的长胳膊长腿,实在是鹤立鸡群,两国使节不由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子吟怔了怔,是感觉到腕骨给握得生痛了,才缓缓的、把视线往上抬,就见着一双耀眼的蓝眸,及在阳光下反射出光絮的金发了。
他的唇就抿得死紧。
武,放开手吧。那洋人垂着眼,就以德语对子吟低声说着,教两旁的人都听不懂,你这样,会使三个白在国际间蒙羞的。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