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造孽(2 / 2)
子吟以为是这次住院的消息,教母亲对怒洋、或是白家有不好的猜想了,便反握着她的手,安抚道:……娘,这次是意外,我没有受任何委屈。大哥、二哥、怒洋……他们对我一直都很好的。
四姨娘抿了抿唇,就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抬手,抹着眼泪。
自三少帅来过以后,她就不停想着当年,是自己把心一横,要把子吟送去白家入赘的,心里就盈满了自责和愧疚,仿佛是她这母亲错误的决定,害了儿子的一生。
娘……子吟看母亲犹是郁郁寡欢,仿佛是心里悬了事,就反覆的安抚她,别胡思乱想……我没事儿……他只以为是自己受伤的事,把母亲吓坏了。
鸾儿一直侍立在旁,此时就冒起了冲动,想要把三少帅来过的事,都与庶少爷坦诚,然而她才踏前一步,四姨娘的目光就定定的看着她,仿佛在警戒莺儿,什么都不许说。
莺儿怔了一怔,便就服从的、退回她下人该站的位置去。
子吟背对着莺儿,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幕,只把母亲情绪的异样,都归究于他这受伤住院之事,当晚用过饭后,他就道别了母亲,并把一年份的月钱都放下了。
娘,这给你留着花销,等我从美国回来,再为你补上。子吟怕自己不在时,母亲有钱银的需要,因此这会儿给的份额就特别的大。
四姨太看着子吟递来的银行汇票,却是问道:子吟,你现在一个月,能有多少钱饷?一般书记,在白家也能支得这么多的饷吗?
四姨太虽不管库房,可作为武家曾得宠的姨太太,一般士兵、副官应得的钱饷,还是有个概念的,四姨太就第一次生起了疑心来——子吟从俄国回来,还不到两年,即使今年升任为政府的官员,也没道理能调度出如此大的一笔款子。
子吟没料到母亲突然问起这事,一时就有些尴尬:……我不大清楚……这…是我的积蓄……子吟说这话时,心里却在发虚,在东北的时候,大哥把他个人的资产都划拨到子吟帐头里去,而子吟又以此与德国领事馆购军备——从此以后,他的资产和大哥的,仿佛都绑到一起去了,他若要分,却是换大哥要不高兴了。
四姨太听的儿子竟是如此糊涂,就垂下眼,难得严厉的训诲道:你虽是入赘,可白三小姐毕竟已经过世,这钱银之事,必须算清楚才是。她抿了抿唇,又道:往后……你要是再娶了,那就要自成一家,你与三少帅的关系再好……都总得记着,不能受他太多的恩惠,公私不分,就是不成体统﹗四姨太心里已是设想到,子吟这钱,怕也是白三少帅支出,毕竟上次前来,三少帅已想包办四姨太月钱之事,只是被她婉拒了。
子吟听母亲提起再娶之事,就只能垂下眼,再一次歉疚地道:娘……对不住…可是我真的没有再娶的打算了……
四姨太就苦涩的笑了起来,她就握着子吟的手,深切地道,傻孩子,说的什么呢?你还年轻……往后年纪大了,心态就会改变。
子吟看母亲眼里泛着水光,仿佛下一刻便又要哭了,就唯唯诺诺地应了她的话,心里却是愧疚着,以为自己住院之事,牵动了母亲的情绪,致使她这一夜特别的敏感易哭。
四姨太目送着子吟离去以后,却是独自回到厢房,就在陈设的佛坛前跪坐念经,她认为儿子作了孽,自己就得加倍虔诚的礼佛,替子吟免去那罪过。
夫人。大半夜的时候,莺儿就提着托盘,关心地道,四更了……你快去睡下吧。
四姨太抬头,脸上尽是愁苦之色,她接过莺儿送来的热茶,轻轻的呵一口气,却是道:……我怎么睡得下?
莺儿迟疑了一阵,便说:夫人既是反对庶少爷与三少帅的事……为何方才不说呢?
……子吟受的,就是白家的提携,他的官职、地位、甚至是我们现在所住的这所房子……都是白家的恩赐。四姨太徐缓地说着,就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佛像,仿佛也在恳求它的指引,我要是说不准,子吟当然是不敢违背的…可他听了,就与三少帅生出嫌隙,届时他可怎么办?没了白家的靠山……谁能帮他?……子良吗?
四姨太当初要把子吟入赘过去,就是为了攀上白家的高枝,使儿子飞黄腾达,如今子吟是真的得到了功名,背后却是有着如此不光彩的原因,四姨太心里就是无比的纠结愧疚,她甚至是无法怪责子吟,因为白家这头婚事,自己当初也是附和的。
莺儿抿了抿唇,就道:过年的时候,三少帅喝醉了,庶少爷把他送回房里,我想要来侍候,庶少爷却是取了毛巾,亲自为三少帅抹脸、擦身……她就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姨太,也许……真如三少帅所说,他与庶少爷是真心相爱,与寻常男女夫妻无异。
四姨太听着,却是握紧手里的念珠,苦涩地摇头:都是男子,怎么可能相爱……是白三少帅……从小就走上邪路子……说着,她的脸上便又垂挂着泪痕,低声呢喃道:是我造的孽…害苦了子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