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死(二)(2 / 2)
范团团又瞥见狗剩已被强制换了半身衣服了,却仍顽强挣扎,白面微红,额上泛汗,他蹙眉怒目的样子可真……范团团禁不止吞咽了一口口水。
范团团没由来的就想到狗剩的腿还伤着,她心里竟有些难过。
等郑能良和付任亮给狗剩换好衣服,范团团就拿着骨酒走上前去。狗剩刚刚被郑付两位大男人强行换衣,自认为已是受了莫大的羞辱,此刻见范团团蹲下来就掀他袍角,直连亵裤也被她卷起来。狗剩忍无可忍,连斥带讽出声:“你……”
狗剩发现范团团是在给他擦骨酒,气味刺鼻但是涂在腿上清清凉凉的,不知不觉浇熄了他的怒火。但是话已出口,岂有吞回去的道理?
于是,狗剩白了范团团一眼,改口道:“你就拿一瓶骨酒给本教主治伤?”
范团团笑呵呵抬头,手上仍不停在狗剩的腿上涂抹:“呵呵,擦擦就好了,呵呵。”
狗剩眼睛一白,面皮也跟着一白。末了咽下气来,用鼻息哼了一声:“愚蠢的女人。”他又轻挑眼皮问范团团:“可有笔纸?”
范团团包袱里正好备了笔纸,这会就拿出来给狗剩用。只见狗剩挺胸抬头,右臂悬空执笔,目光淡淡瞥着宣纸,一气呵成写下了一张单子。他虽着的是窄紧袖子的衣衫,却仍习惯性地以拇指和中指捋起袖口,姿态极雅。
范团团瞧着狗剩写字的样子,忽然后悔:应该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找件白衫的。
他写字的时候像一副画,如果把蓝衫换做广袖白袍就完美了。
下一秒,范团团肯定她方才的想法是被猪油蒙了心。
范团团低头却瞅狗剩写出来的那张单子,行云流水,铁画银钩,端得是好字。
写得一手好字啊!就是他写的字她都不大认得。
范团团绝对肯定自己不是文盲,于是她就有了勇气问狗剩:“你写得是什么?”她加重语气:“字太差!”
狗剩双眼一直盯着她,不言不语。
过了会,他重新抬起自己的下巴,偏过头用斜眼看范团团:“本教主给你写了张药方,照着这张方子去抓药来,每次煎药分早晚两次呈给本教主服食。不出一个月,本教主的腿伤便可痊愈。”他见范团团一脸痴傻望着自己,就冷笑一声:“哼……听懂了么?”
范团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迫切:“这张方子配下来贵不贵?”
狗剩忍了三秒,愤然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地上:“够了吗?”
范团团立刻弯腰收起银票,很严肃地告诉狗剩:“不够。”
狗剩双眉一锁:“这张方子上的药材配下来不过五两,本教主予你五十两,如何不够?”
“徒弟啊,你跟师傅学艺也是要钱的呀!两个时辰一两银子呀!”范团团十分替狗剩着急:他怎么忘性这么大!五十两最多学一个月,可是拜师是一辈子的事情……
范团团瞧瞧手上的药方,这方子能治腿,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兼治脑子?
“你要教本教主什么?”狗剩忽然就笑了,唇角漾开弧痕:“你们峨眉派的武功,浅显简单,根本不值得本教主去学。”
“徒弟,学习不能揠苗助长,须循序渐进。为师不会一开始就教你武功,为师打算先教你习文,不学好文,你以后怎么读武学秘籍?怎么理解内功心法?”范团团摸摸狗剩的脑袋,语重心长道:“文武双全,方能成就栋梁之材。”
狗剩的发丝柔软顺滑,脑袋圆圆的,摸起来真舒服……范团团心里这么想,眼睛就禁不住眯起来瞧他。
狗剩也眯起狭长的双眼仔细打量范团团:栋梁之材?她自己这个子就矮矮的,不是什么参天大树。身材也干板干板的,下}身不翘……等等,上身还是有点的,嗯,她看着年纪不大,就这么挺啊…
“呵——”狗剩轻笑了起来,心情就好了些,便含笑问范团团:“你要教本教主习什么文?”他淡淡地加上一句:“本教主博古通今,昔年曾尽阅天阁藏书,还会数种番语,你还有什么可以教给本教主的吗?”
天阁乃天下最有名的藏书楼,内藏千万册历朝历代的著作,为天下文士所向往。
“当然有。”范团团诚恳地点点头:“因地制宜,因材施教。峨眉山地处天府境内,为师觉得你务必要学好一口四川话。”范团团说着蹲下身去,从包袱里掏出一本书递给狗剩:“这是教材,你先看看。”
狗剩翻开一看: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是一本给幼儿启蒙的《三字经》。
狗剩忍住想将《三字经》撕得粉碎的冲动,磨着牙问范团团:“你不是要教本教主说四川话么?”
“是啊。”范团团大惑不解,心道她这个徒弟实在是太愚笨了。
好在范女侠为人师表,极具耐心,谆谆向狗剩解释:“四川话一如诸种番语,要想融会贯通,须听说读写皆学熟学精。说,只是练你基本的四川话口才,读,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徒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沒有全面发展哦!”范团团再次摸上狗剩的头顶,抚了抚:“为师今日先教你说、读。明日再教你四川话的听和写。”
狗剩大怒之下,嘴角竟泛起笑意,末了他咬牙切齿笑着说了四个字:“多、谢、师、傅!”
“每半月为一期,期满为师要检查你是否掌握。将分听说读写四项考测,若有任何一项不过关,四项将全部重头再学一次。”范团团抚在狗剩头顶的手一直没有放下来:“徒弟,你要努力准备,争取一次过关哦!”
本着一颗为徒弟着想的善良赤忱之心,范团团告诉狗剩:“刚才为师给你的那本教材五两,考测费五两,一共十两。如果你重头再学,考测费可是要另收的。不过徒弟放心,教材不用再重新买。”范团团拍拍胸膛,发出振聋发聩之声:“为师不会多要你的银子的!”
“六师妹,六师妹!”范团团见有人唤她,回头一看,瞧见一坨亮黄的身影正从山上跑下来,由远及近。
亮黄近到范团团身前,弯腰歇了口气,又唤了她一声:“六师妹。”
“三师兄,你这么急着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来人正是范团团的三师兄单思雄,他虽然和范团团同岁,却因为是范团团的师傅,峨眉派单掌门的独子,入门较早,所以排在老三。
“六师妹,我爹说酉时要在云青峰单独见你。”单思雄急急出口。
云青峰高耸入云,峰顶凿有比武台,一般无人,只有历代掌门检测弟子武功时才会登上去。
范团团听到单思雄说“云青峰”,心咯噔就一慌:“师傅该不会是要考查我的武功吧?”
单思雄因为心急,眉眼都挤到一团:“我就是担心这,才赶紧下山来通知你提前准备啊!”
范团团撇下单思雄,撇下三位徒弟,拔腿就往山上跑,口中若风般疾呼:“赶紧去找薛师叔!”
薛师叔薛临,乃是单掌门的师弟,但他早已不收徒弟,而是弃武从商,在半山腰开了一家“薛临铸造文印”,两间铺子,一间铁匠铺,专为峨眉弟子打造称心得手的兵器,兼为旧兵器修修补补。另一间则是间书斋,卖些江湖中杂七杂八的书刊,诸如《武林人士轶事报》、《百晓生日报》、等等,不一枚举。
但私底下呢,薛临还会卖些绝密的拓本,例如《峨眉派心法大纲》《峨眉派剑招要点》……
范团团天天下山教野徒,平常像峨眉剑这种必修都选逃,像沧浪鞭金顶绵掌之类的选修她都是必逃。此刻一听单掌门要考她武功,当务之急就是去薛临那里买一本手抄的《单掌门青云峰考测武经,本月最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末我宅家里多码点,下周多更,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