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一）（2 / 2）

从此，自己失去了所有。

老国师要求他无喜无悲，做一个神。可是人间哪来的神？

最后老国师成功了。他看着星辰殿里源源不断传来的神力，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他会护天下苍生，因为这是他的命运，可是天下安乐又如何？他想要保护的人早就不在了。

［然后呢？］卢洋疑惑地问，这故事正精彩着呢，怎么就没有了。

［后来东凌发生了一场严重的旱灾，一个月内滴雨未下。玉玄算到天意如此，是上天要亡东凌。可是哪怕心里再怎么怨恨老国师，再怎么怨恨这个世界，当看到百姓们渴求的眼神时他还是心软了。］

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夜晚，国师禀退了所有人，只身开坛设法，口里念叨着什么，“今有东凌国第九代国师玉玄，以神力为介，以血肉为祭，祈求上苍降来雨水。”

平静的夜里狂风乍起，伴随着电闪雷鸣。雷电无情的向祭坛劈来，像是要打断这场祭祀。

然而祭坛中间的白衣国师眼神坚定，毫不退缩。一滴血从他的嘴角留下，他却像是浑然不知。

半个时辰后终是求来了一场雨。

白衣国师站在雨中，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塑。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没有力气了。

雨越下越大，百姓们欢呼着、雀跃着，无比激动地从家里拿出各种容器储存雨水，他们实在是太怕了。

一声轻响，国师倒在了祭坛中央。雨水狂乱地拍打在他的身上，像是在斥责着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直到第二日他才被焦急的童子找到。

君主知晓此事后亲自前来慰问，然而听着屋内的咳嗽声，犹豫后还是没有走进去。

院子里堆满了金银珠宝、精致吃食，却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想吃糖葫芦好久了。

幼时是因为家贫，如今是因为尊贵。

然而，上天要亡的国家，以一己之力又如何能逆之？这场大雨过后到来的又是无尽的干旱。

就这样，在众人的期盼下，他又求了几场雨，直到有一天倒在了祭坛上。

他再也求不到雨了。

神力耗费的所剩无几，身体每况愈下，玉玄孤独地躺在星辰殿，也失去了曾经尊敬他的百姓。

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此番天谴是因为国师德行有亏，一时间这个谣言举国皆知。

他们怨恨着他的连累，埋怨着他的无能。

最终，玉玄被君主绑在了祭坛，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祭坛下面是无比虔诚的百姓，他们祈求着上苍原谅他们，一如当年祈求他。

玉玄的面具被摘下，在火海里玉玄笑了出来，绝色的容颜笑得万物为之失色。

老国师说的没错，对他来说艳丽的容颜带来的不是欣赏而是咒骂。

百姓们三五成群，议论着国师是不是被妖孽吃掉了。

年少离家，在星辰殿里潜心修炼，为的就是保护这一方土地，保护这祭坛下的人们。

没有家人，没有玩乐，清苦一生，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金光乍现，玉玄燃烧了自己所有的神力，想要同这些人一起死去。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舍得。

这是他一生都在守护的人们啊，他下不去这个手。哪怕他们再也不需要他了，哪怕他们想要的是他的命。

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半晌，天空中下起了雨。

百姓们欢呼着上苍的恩典，却不知道这每一滴雨都是玉玄的血泪。

消失前玉玄闭上眼睛，不禁想起了幼年时的自己。

小玉玄不止一次这样想过，他为什么要保护苍生，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出答案。而保护苍生却慢慢地成了他生命的唯一意义。

哪怕，他对此无比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