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2 / 2）

帝九则瞥了一眼，其中没有叶仰之的影子，应该是还在闭关，不知道凌绛的事情。否则以那人的性子，必定会搅得不得安宁。

凌绛没有多说直接跪在了大殿中央，一方天地因为他的存在多了无限生机与魅力，活了起来。他的脊背挺直，面色淡淡，依旧是那个清丽俊雅的扬灵真人。

几个长老看着地上跪着的凌绛面上浮起几丝不忍，这可是他们千辛万苦培育出来的扬灵啊！下一届宗主的候选人。他们几人心中酸涩，微微撇过了头。五长老看着地上的凌绛欲言又止，他们一见凌绛就知道对方已被魔气缠身，再无转圜的可能。

便是他们把凌绛关在宗内，用清凉台的泉水也洗不去他身上的魔气了，因为那魔气已经蔓延到凌绛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深入骨髓和丹田了。

阳炎宗是天下第一大宗，若是将他留在清凉台洗骨，到时怕是难堵天下悠悠之口。更何况洗骨需要历经烈火焚身、万蚁噬心的痛苦，能洗去魔气的几率为千分之一的可能。极有可能痛死在清凉台的泉水之中。

何苦再为难这孩子呢！

太上长老虚浮生坐在宗主的旁边，他看着跪着的凌绛惋惜的摇了摇头。他方才探过凌绛的丹田，察觉到对方身上有个奇怪的封印，魔气是自内而渗出，封印也只是封住了他体内的魔息罢了。

这孩子是当年温儿亲自抱回来的，只是个刚会走的小家伙，他却记得温儿说，“若是日后这孩子出了什么差错，还请长老留他性命。”

他当时还为此特地检查了一遍凌绛的骨血，除了是天生剑体之外没有别的问题。直到今日，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指的这件事情。

在座的人除了虚长老之外没有人看到凌绛体内的封印，虚长老在一旁沉默着，扬灵就要离开阳炎宗了，何苦再徒添事端？

今日之所以召凌绛回来是看看凌绛体内的魔气究竟到了哪个地步？是否还有补救的机会？只是扬灵是成魔了，绝无可能挽救。

“诸位且先行回去，明日将召开大会，宣布阳炎宗与凌绛脱离关系，从此再无瓜葛。”虚长老说罢，不忍心再看凌绛，化为流光先行离开了。

宗主也知道这件事情挽回不了，于是挥挥手让众人散了。

帝九则的视线一直放在凌绛的身上，自然看到凌绛在听到虚长老的话时，身子轻颤了一下。这一颤让他的心都沉入了谷底，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濒临窒息。比他之前内脏碎裂还要痛苦。

他毁了这个人。

晚上，他们两个回了剑辛峰，凌绛的府邸已经完工，花红柳绿，茂林修竹，郁郁葱葱，小桥下流水潺潺，荷叶片片。

妖艳的荷花开的正盛，红的似天边晚霞，亭台楼阁，勾梁画栋，古朴的屋檐边角斜飞。

帝九则陪着凌绛转了一圈，一路上凌绛都没有开口说话，帝九则以为对方是在惋惜，正想开口安慰，却听见了凌绛的笑声。极清浅，却又干净清脆，一下子就落在了凌绛的心尖上。

帝九则扭过头，霎时怔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生怕破坏了眼前这人的笑容。

月光皎洁，薄薄的倾泻而下，轻柔的镀在凌绛的脸庞，他的面容清雅隽秀，因为体内魔气的缘故眼角含着惑人的邪魅。眼神极为明澈，笑意清浅却是艳若桃李，身后的万物都成了陪衬，就连天上的月色也沦为了点缀。

惊鸿一瞥，惊心动魄。

“我就知道五长老会建成这个样子。”极尽奢华和文雅，墨玉铺路，明珠做灯，于是才有了这漫天的光点，便是宗主的住处也比不上这里。

“你若喜欢，日后我为你建造一处更好的府邸。”刚刚竣工，这里的主人就要离开了，却是可惜。

“我的意思是五长老果然与我想象之中的不同，过于奢华了。”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展示自己有多么的财大气粗，竟然用墨玉铺路，也亏五长老能够想出来。

五长老自己的府邸便是处处明灯，一步一景，多是后来用珍宝堆砌出来的，原先是宗内出了名的秀丽，被五长老改造过之后，成了第一娇艳雅致。

沈安歌被派到魔界边境，凌绛这次回来并未住到五长老新盖的府邸，而是宿到了以前处理峰内事务的掬光殿里。帝九则住在了旁边的偏房里。

期间二人还去了一趟峰顶，凌绛师尊曾经的住处，也算是对师尊告别了。

山顶一片冰川雪景，凌绛立在皑皑白雪之中，望着粉妆玉砌的屋檐，眼睛中难得带了些追忆与暖光。帝九则陪凌绛在雪地里站到半夜，鹅毛大雪将他的头发、睫毛、衣服都染上了白色，几乎成了一尊雪人，唯独一双青色的眼眸带着些温度。

凌绛离去时，白雪上没有留下一个脚印，于是帝九则如同来时一样，双脚携着灵气，踏雪无痕。

一夜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穿破窗户，从缝隙里泻了进来，洒在凌绛的眉眼上，他从案桌旁站立起来，乌发倾泻而下，如上好的绸缎。白衣翩然，眸光淡淡。

凌绛踏出掬光殿，脚步微微一顿，朝前走去。

那人立在一颗花树下面，落英缤纷，枝头花团锦簇，他于晨光中回首，阳光落进帝九则的眼里，眸色温柔，笑容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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