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之后再说。”
慕玖吩咐完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往香炉中抓了两大把安神香,倒在床上便睡死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中她看到攸宁被麻绳绑着吊在了城楼之上,她双目紧闭浑身上下都是血,凌乱的发丝掩盖住她大半的面容。
她发疯了一般杀出一条血路,小心翼翼的把攸宁放在了地上,攸宁的身体早已经凉透,手腕红肿有一圈淤青,无力的靠在她身上毫无任何生气,她心疼的要命,紧紧抱着她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她的小师妹竭尽全力的对所有人好,没想到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在她死后也要如此侮辱她,攸宁为他无名无分生儿育女,为他无依无靠颠沛流离……
慕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身上的单衫,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永安三十一年六月,她率领飞凰骑大破庐阳,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宋祁会利用攸宁的尸体让她身中无夙之毒,他为了算计她连攸宁最后的体面都没有留下。
三年之间她日日忍受无夙之毒的折磨,半瞎半残,神志不清,发起疯来谁都不认识,其实死亡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出了房门,不想这一觉便睡过了晌午,慕珩不知从哪里给慕惟搬来一只小木马,他骑在上面一晃一晃的乐得咯咯直笑,攸宁坐在井台边陪着柳婶洗菜,慕瑾躺在竹椅上翻看着诗经道:“饭菜在桌上,还热着呢。”
慕玖抽出她手中的书念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句话她似乎听沈卿书说过,她指着这句话问慕瑾:“此话何意?”
慕瑾皱眉白了她一眼抽出书便往屋里走去:“没正经。”
她不过虚心向她请教一句诗怎么就没正经了?慕惟眼尖的瞥到她,松开木马跑过来拽着她的衣袖摇了摇仰头望着她,甚是乖巧可人,慕玖俯身把他抱了起来:“陪爹爹吃饭好不好?”
慕惟点了点头,慕玖牵着他的小手道:“真乖。”
她抱着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喂他喝了小半碗核桃露,魏攸宁在院外折了一枝西府海棠坐在她对面托腮叹道:“有你在,他乖得都不像我儿子了。”
慕玖喝着莲藕排骨汤笑道:“除了你谁生的出这么好看聪颖的孩子?”
魏攸宁殷勤的在旁给她夹菜:“九哥哥,我能不能不回姑苏了?我想和你们住在一起,惟儿整天念叨着要找你。”
“也好。”
魏攸宁高兴的又蹦又跳,慕玖好笑道:“至于这般高兴吗?”
“九哥哥,你陪我去听戏好不好?”
“好。”
“我还想去郊外骑马。”
“去。”
“还有还有我听说淮河两岸歌舞笙箫很是热闹,我想去看看。”
“嗯。”
魏攸宁在旁说得眉飞色舞,慕玖都含笑一一应了,阳光透过疏窗暖暖的洒了进来,鸟语啾啾,暗香浮动,她想就这样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终此一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她终归要帮他们找到最好的归宿,天煞孤鸾的命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慕瑾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瞥了一眼魏攸宁不咸不淡道:“都是当娘的人了,半点也不庄重。”
魏攸宁冲着慕玖吐了吐舌头一块帮忙收拾东西,慕玖掐了一朵粉色的海棠花簪在了她的发髻上:“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魏攸宁扑哧一声笑了打趣道:“你又思慕哪位美人了?”
慕玖脑中不期然便浮现出沈卿书的模样,她忙摇了摇头,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魏攸宁笑道:“狐狸精把你的魂都给勾啦?都念起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
沈卿书,苍天大地为证,这可不是我说你是狐狸精的,也不是我说你是美人的。
临近傍晚晋阳总督王成慎派人送来请帖,邀她明日赏花品茶,她方记起王成慎的私印不知道被她丢在了什么地方,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有寻到,用过晚饭去百叶堂找了找亦无所获。
思来想去她前几晚一直宿在沈卿书房中,约莫是落在沅江楼了,思及沈卿书,她总感觉他对她的态度怪怪的,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慕玖挠了挠头,好像就是从她在红袖招喝醉酒醒来那次一切就变得不对劲了,也不知道她那天到底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真是头疼。
慕玖潜入沅江楼时屋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疑惑的转到偏厢,隔着屏风隐隐可以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她放轻步子,木架上放着折叠整齐的白袍,热气弥漫之中朦朦胧胧可以把背对着她之人的上半身看得清清楚楚,肤色白皙,腰背线条流畅,优美而有力。
这是……这是在洗澡?慕玖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怎么办?怎么办?她为何要这么躲起来?一会岂不是更说不清了?真是笨死了,她现在是男人,躲什么躲?
“何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