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夜的臭豆腐（2 / 2）
夏天抓起嫦娥的手机，拨通自己的电话，帮她保存在通信录。
“这回有了。”
他站起来，“来吧，我送你回去。”
嫦娥有些惶恐，“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我没这么娇贵。”
夏天怀着歉意说：“我请你去吃顿好的，当做补偿。”
嫦娥听说吃顿好的，有些心动，掩不住的笑意漾出眼角眉梢，点头说好。
夏天带着嫦娥到停车场取车，嫦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夏天说：“把安全带系上。”
嫦娥茫然的看着他，“什么？”
夏天意识到嫦娥可能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微微一笑，探身过去，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当他的身体从她前方横倒的时候，嫦娥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完全停止。
夏天抽回身来，发动了车子。
嫦娥偷偷的看他。他的侧脸一定是全世界最完美的侧脸。上扬的剑眉，斜飞的眼角，消瘦的面颊。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道。一吸一呼之间，就能嗅见。嫦娥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车子停在一家小酒馆门口。
“深夜食堂。知道么？”夏天停车，引她往里走。
“不知道。”嫦娥老老实实的回答。
“老板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做。你想吃的，只要他有材料，就能帮你做出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门里。
小酒馆不大，五六十平的样子，进门正对着柜台，两边各有一排面墙的吧台和吧凳，中间的空地上摆了四张桌子。
老板四五十岁，光头，肩上搭一白毛巾，看见他们进来，立刻热情的招呼：“来了？”
夏天回敬一个微笑，问嫦娥，“吃什么？”
嫦娥好奇的打量过后，小心翼翼的问，“真的什么都能做？”
夏天郑重的点点头。
嫦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经理，可以点臭豆腐么？”
“可……以……”他勉强同意。
她对他感激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他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发现她有两颗虎牙——这是她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先说好，吃是吃，你不能打包到我的车上。”他义正言辞。
“好的。”嫦娥低下头吃吃的笑。
老板端过来油炸臭豆腐，还细心的配上甜酱和辣酱。
夏天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江倒海的闹腾。看着嫦娥吃的津津有味，他只好忍住呼吸不说话。
不料嫦娥举起一块到他面前，“经理，你尝尝！”
夏天再也坚持不住，扭着脸说声对不起，起身冲向后面的卫生间。
老板憋不住笑，“姑娘你真行！夏天在我这吃饭，这么多年从来都不吃这个。”
嫦娥傻了，她想了想，开始狼吞虎咽。等夏天回来的时候，一盘臭豆腐已经烟消云散，嫦娥还特意跟老板要了杯玫瑰花茶，正慢慢的品着。
夏天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吃完了？”他问。
“嗯。”嫦娥点点头。
“那我送你回家。”夏天拿起外套。
嫦娥惊讶的看着他，“你……你不吃吗？”
“我们换一家。”夏天简洁的说，不容反驳。
嫦娥乖乖的站起来，回头看老板的时候，老板冲她狡黠的眨眨眼睛。他想示意我什么？嫦娥一头雾水。
然而夏天并没有换一家。他开车直接把嫦娥送到了她住的小区。
“可是，你还没吃饭……”嫦娥坐在车上嗫嚅着说。
夏天拿出自己全部哄人的本事，“我吃过了。”
“你骗人。”
“我没骗人。”
“你骗人！”
“我没骗人！”
嫦娥大眼睛里涌出泪花，“你是不是觉得跟我一起吃臭豆腐太丢脸了？”
夏天赶紧摇头，“这是怎么说的？吃饭又不分高低贵贱。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那好。你要是不嫌丢脸，我请你吃。”
夏天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套儿，“你请我吃什么？”
嫦娥偏偏头，“东边有家捞面，很好吃，又养胃。怎么样？”
夏天看她那副执着的样子，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在她面前吃一顿饭估计是回不去了。
他认输。下车，锁车，跟着嫦娥来到捞面馆。
嫦娥给他点了猪肝面。“加面加猪肝！”她冲着后厨喊。“好咧！”后厨应着。
嫦娥转过头来，给他用热茶洗了餐具。
两人相对坐着，等着上面。
“那个……”夏天先开口，“圣诞节怎么过？”
嫦娥想了想，“就……那样过呗。”
“那样过是怎么过？”
“请室友吃顿饭，看看电影什么的。”嫦娥说。她并没有说实话。请室友吃饭是真的，但室友们去看电影，她却从来不去的。她宁可把时间用在练习英语听力上。可是她不想对夏天说，她休息的时间其实是用来学习的。
“你呢？”她问。
夏天沉默了。他想起大学的时候，一群同学在圣诞节前夜总要闹腾个够。汤敏是最会折腾的，飙车，酗酒，豪赌，几乎没有她不敢做的。有她的日子，夏天的生活充满着各种色彩，各种疯狂和刺激。
至于现在，“在家里睡睡觉，听听音乐。”
嫦娥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你笑什么？”
“想不到你跟我一样无聊。”她说。
“是啊，”夏天说，“城里可不都这样呗。又不玩夜场，又不泡吧，当然也没什么有聊的娱乐了。”
“那，不如我们去爬山？”嫦娥歪着头问。
夏天惊觉不对，立刻说：“还是不了。你们玩吧。”
夏天目送嫦娥走进小区，这才找到自己的车，上车。
他坐在车上好一会儿都没发动车子。
有一种不好的预觉，慢慢爬上他的脊背。
我跟她就是普通同事。他对自己说。
他发动了车子，车子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