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表白(2 / 2)
七杀和破军同时停手。
以他们的修为灵识,不难感应到方才发生的是什么。
破军自言自语:“我不信。兄弟两百年,贪狼怎么可能是个正经医修?”
舒遥他来这一场,纵然有卫珩的灵力支撑,气力也透支得干净,半瘫在卫珩怀里,有气无力道:“你是不是一定要见到我寒声寂影给你来一下,才肯见了棺材就落泪,相信我是个正经医修。”
破军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说道:“我原来就做好你血屠凡间,我带着你跑路的准备了。”
由此可见,他也是收拾烂摊子收拾成了习惯。
卫珩揽着舒遥,以便他靠得更舒服一点,闻言极吝啬地给了破军两个字:“不会。”
可惜日月照璧的威力并不足到能在这时候让破军和七杀两人清醒过来。
七杀原是想同情望破军一眼,但触及到破军那张面容,如同看见了什么了不得辣眼睛,出奇丑陋的东西,迅雷般快速移开眼睛。
破军大为不满:“你是觉得我不好看吗?”
七杀有什么资格对他的审美进行质疑?
“……”
全场出奇安静。
舒遥半闭着眼睛养神,没功夫去搭理他们。
卫珩并不是很想对破军这副模样做出任何评价。
皇帝倒是想夸一句佳人,但顾忌到人家魔修喜怒无常,最终保命要紧,将嘴巴闭成蚌壳。
七杀嘴巴合了又张,张了又合,半晌方才憋出几个字,充斥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那不一样。”
如花似玉的美人,和与你出生入死两百年,谈天说地,一斛珠里独得佳人青眼的兄弟扮成的如花似玉的美人——
完全是天南地北,云泥之差两个极端。
握着七杀朝斗的手,微微发抖。
七杀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朝自己扎个一两下,看看到底会不会有疼痛出血——
也许是在梦里也说不定呢?
昔日最狂傲跋扈的贪狼修了医修,不仅拯救凡间,还一脸柔弱样儿地靠在道尊身边。
昔日最风流多情的破军穿了女装,埋头在贪狼怀里和他嘤嘤嘤。
七杀暗暗地扭了自己一把。
确实是真的,他面无表情想。
也是,做梦哪有现实来得离谱?
一连串打击迎头下来,七杀连放狠话也没心思放了,只道:“道尊为救凡间,灵力恐怕少说耗损十之八九,无力阻我。单凭破军你一人,也无法拦下我,不如就此别过。”
“破军?”
顾迟笔恰好踏进殿外,先是一讶,随后看见七杀释然下来:“怎么,硬要指着舒师弟说贪狼不够,还打算给镜月师妹扣个破军使的帽子吗?”
七杀:“……”
舒遥:“……”
怎么说呢,即使是百年的积年仇恨,也很难在此刻阻挡他对七杀的同情。
本来发现自己曾经朋友,如今仇人不为人知,南辕北辙的另一面已经很让人心情崩溃——
更不用说明明说的是当事人亲口承认的实话,却一样被打上污蔑的标签。
可能心情是有点崩。
同情不妨碍舒遥的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他借着卫珩支在他腰间的手,悄悄然撑起脊背,义正严辞:“不错,我原先敬你堂堂七杀使,在魔道中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不是,没有。
七杀使只想否认。
他的头脸全被舒遥破军两个丢光了。
甚至不想承认自己是杀破狼其中一个。
舒遥才不管濒临崩溃的七杀:“你指着我说是贪狼,念及你们魔尊眼睛不太好使,我也姑且容忍下了,如今你又指着我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说是破军使。
又是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七杀觉得自己可能有好长的一段时间难以直视这几个字。
仙道三人的眼神齐齐盯上七杀。
既有寻根究底的炯炯生光,也在其中有着似有所悟的深意。
舒遥一顿,直指核心,犀利发问道:“听闻破军使在魔道风流得很,莫非七杀使也是倾慕破军使中的一员?所以才三句话不离破军,原来是相思成疾?”
七杀:“……”
他不但说不出一个字,喉间反而涌上腥甜之意。
是血的味道。
七杀神智恍惚,觉得自己只差被气到吐血了。
害人不浅的激情过去后,破军一个激灵,开始后怕起来。
七杀知道就知道,要是他在小辈面前抖落出自己女装的事实——
破军想起顾迟笔正在撰写的话本,细思恐极,实名害怕。
他毫不犹豫,为了捂严实自己的清誉,把多年的兄弟情抛之脑后。
想着破军往舒遥的方向后退一步。
莲步盈盈,情态娇怯。
七杀满脸惨不忍睹。
卫珩环着舒遥,不着痕迹离破军更远一点。
破军轻拭眼角,点点泪光如梨花带雨,十分动人:“七杀使痴恋破军使的一片心意,我能理解。只是我和破军使一男一女,容貌天差地别,七杀使为何会指着我喊破军使?”
七杀:“……”
他很想绝望喊我怎么知道啊?!
我怎么知道你要扮成这个鬼样子啊?!
但是他不能。
他阴沉如密布乌云,险而又险保住自己七杀使风范的同时,不给舒遥任何进一步倒打一耙,有损他风评的机会。
七杀看穿了。
什么争辩解释,都是假的。
只有一开始不和舒遥说话,不给他任何栽赃污蔑,自由发挥引导仙道那群蠢货思维的机会,才是真的。
血光暴起,七杀消失在了原地。
如他所说,卫珩灵力确实所剩无多,分散在各地的大乘忙着善后,同时要兼顾着不能让手上魔修跑了,无法分神赶来。
单靠破军一人,确实无法留住七杀。
七杀恍恍惚惚回到了魔宫,恍恍惚惚踏上几千阶台阶去见了让雪天。
他见到让雪天的第一件事,不是等让雪天开口询问,也不是交代让雪天他事情办得如何。
七杀眼中含蓄地饱含着热切期盼,问道:“尊上,您真的有派我前去凡间散播魔种,带给贪狼一句话吗?”
说不定只是大梦一场呢?
说不定呢?
让雪天:“???”
他有点明白七杀去凡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样惨痛的经历。
于是让雪天如七杀去时一般,不禁带上一二怜悯道:“虽然本座体谅你辛苦…”
“但,本座确实派你去过凡间,你主动向本座请的命。”
七杀颤抖地抽出七杀朝斗。
犹豫着是不是该对自己的脖子来一下。
重建完的大殿中,让雪天心腹看七杀此举,如临大敌上前,却被让雪天抬手制止:“不必。”
他宽慰七杀道:“你也不必很担心,等到紫薇秘境——”
七杀无暇他顾让雪天想说什么。
他只捕捉到紫薇秘境四个字。
七杀眼泛血丝,森森然抬头盯住让雪天。
他哑声道:“贪狼是个医修。”
让雪天:“???”
啊???
七杀:“我见到了破军。”
让雪天不是非常意外。
破军总不会想不开继续待在魔道,跑去和贪狼一起也是正常的。
七杀道:“破军做了女装打扮。”
他难以形容地补充道:“挺漂亮的。”
让雪天:“?????”
他们两两沉默,两两对视。
“这些年,是我误会了破军。”
让雪天感慨一句,又小心翼翼试探道:“你说破军挺漂亮的,以你不在意美丑的性子,可是对他?”
让雪天含蓄地住了口,留足了七杀自由脑补的空间。
七杀:“……”
让他杀了让雪天再去死!
******
舒遥拉了卫珩一起去喝酒。
考虑到都城内有着不少被迫失业的卖艺修行者帮忙善后,兼之卫珩灵力消耗殆尽,他能够被舒遥拉着去喝酒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舒遥一开始喝得很安静,一杯接着一杯,也不多说什么。
等桌上的酒空了几坛,碗叠了两叠,他便有点开始说胡话的势头。
舒遥酒量其实并不很差。
只是他心中存着事情,难免比之往常要容易上头许多。
他抓着卫珩的袖子笑,说:“我这次真的特别感激道尊。”
舒遥眼睫一抬,如寒鸦振翅,露出了藏在乌黑羽翼后面的那轮月亮,明亮而皎洁。
舒遥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久到他来不及遇上破军七杀让雪天,仍安安分分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修宗门里做着他名不见经传的弟子。
舒遥的天资自那时开始已经显露无疑。
但没奈何,宗门庙小,基本是一言堂。
好死不死的是,一言堂的主事者挂着天刑的名头骗来舒遥入门,却和孤煞魔修称兄道弟,极为亲厚。
他看出了舒遥对孤煞的厌恶。
宗主一面不舍得这位真正罕见的天纵之才,一面又担心他太过桀骜难以管束。
于是宗主想来想去,想秃溜脑门,终于一拍油光锃亮的脑袋,想出一个馊主意。
真的是馊主意。
他示威般的让两个孤煞的长老带着舒遥去凡间走一圈,让长老杀了几个凡人给舒遥看。
做完这一套,舒遥也蛰伏下来不作妖了。
宗主满意了,以为自己的一个下马威让舒遥收敛收敛了他的心气。
正过了十几年,宗主出关出来,打算给舒遥一点恩典恩威并施一番的时候——
他傻眼了。
因为舒遥杀了那两个当事的长老,杀了宗门内的孤煞一脉,顺带杀了不是宗门里,却声名远扬的证杀。
彻底和孤煞一脉撕破脸皮的同时,和天刑划清了界限,跑了。
过了两百多年,当初只能在愤怒不动声色压抑在心里的少年已经是魔道中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贪狼使。
当年的旧事也已鲜血洗清,那几个倒霉催的孤煞魔修不知转世投胎过第几回。
但舒遥始终无法忘怀。
他记得亲眼看着鲜血飞溅那一刹那的愤怒。
也记得事了后强装无事,却每每想起时咬牙切齿的不甘。
之后的两百多年里,舒遥见过很多人,杀过很多人,却始终固执地将几个无辜枉死的凡人面目记得清清楚楚。
最严重的一段时间舒遥因为那几个凡人身死在热闹的地方,一度抗拒过前去人太多的地方。
因为总感觉能听到凡人的惨叫声音。
等舒遥阅历多了,他冷静又仔细地思索反省一下,认为这是除舒家灭门外,自己第一次见到无辜人等因他枉死在自己面前,记得深也是应该的。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跨不跨得过去则是另外一回事。
两百年了,舒遥仍将这件事记得很清,埋得很深。
他原来以为这件事情注定成为自己一生的缺憾。
可是上天让他遇见了卫珩。
让他能在今日将寒声寂影换成九天悬梦,跳珠憾玉救了更多凡人的性命。
跨过两百余年的时光,少年时陈旧的遗憾在今日一夕得到补全,悔恨消弭。
隔着两百多年,和其中无数次怨天尤人,濒临崩溃时的愤怒大骂声,恨天道不公,老天无眼时,天意再一次垂青了他。
是无上的幸运。
比他曾经午夜梦回时在美梦里幻想着能拥有过的,都要好。
舒遥他吧,很有点口是心非,嘴硬心软的毛病。
他明明心里高兴极了,嘴上却故意要问卫珩说:“道尊有没有想过,假若我与破军未曾和让雪天七杀反目,来仙道不过是为了诓骗都道尊的,道尊今日信了我,撤了日月照璧,即是满盘皆输。”
说着说着,他顺衣袖往下,一路从拽着卫珩袖子,摸到抓着卫珩手的地步。
舒遥大概是有点喝醉了。
卫珩想,和喝醉的人总不能太计较的。
他明明深知这个道理,依然带着十二万分的认真回答舒遥:“不会。”
“我知道你,也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与我相处了才多久?哪儿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就想不开,一心暗恋我?
舒遥有点想笑。
他忍着没说也没笑,只是嘟囔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他颊上晕红之色一点一点在雪白似绸缎的皮肤底子上染开,让人疑心是见着烧在云团上的火,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一模一样的艳色动人,惊心动魄。
卫珩垂着眼,抬手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刚欲举杯时,就被舒遥一把劈手夺过。
舒遥方才没有说自己想的话。
是他认为已经不需要了。
他转着酒杯朝卫珩笑:“喝酒不是这样喝的。”
说罢舒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卫珩无言看他,心想着不过是倒个酒的事,说一声他没有不替舒遥倒的道理,何必绕如此一个大弯。
当然是有其理由的。
舒遥下一刻,出乎意料地俯身过去,覆唇压在卫珩的上,想一口气尽数将含在口中的酒液渡给他。
由于第一次做,业务有点不太熟练,酒液止不住沿着唇角落下,划过脖颈似雪的优美一弯,将红衣衣襟洇湿一团。
破军止住脚步。
他自觉自己在与七杀的一场打斗中出尽了力,事后便十分消极怠工地跑来离皇宫最近的一家酒肆,预备着喝两杯放松放松心神时,不想让他撞上了这一幕。
真是叫人尴尬。
破军经历一系列风风雨雨,彻底看穿舒遥本质,并不是很想对他挂在口上百年的无情道做出任何评价。
他只想退后两步,想趁着卫珩心神动乱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退走。
结果撞上了一个人。
引长烟“风雪杀人一壶酒”的传闻能流转至今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自觉自己被狠心无情的怀霜涧冻成了冰雕一座,很需要一壶热酒去一去体内寒气,就把事情丢给在都城的其他同道,跑来了与舒遥卫珩破军三人来的同一间酒肆。
和破军一样撞上了令人尴尬的场面。
两人凑在一块,一时间竟不知要进要退。
好半天引长烟安慰破军道:“你别太伤心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总有会比舒遥更好看的人的。”
青梅竹马不敌一朝天降,也是叫人意难平。
好在镜月喜欢舒遥的美色胜过他本人。
“……”
破军想起自己还顶着舒遥青梅竹马心上人的外壳。
引长烟的音量不大不小。
恰好能不让酒肆中凡人察觉。
也恰好能让他们这般的修行者听得一字不差。
破军累了。
他不是很想辩解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道尊你日月照璧麻烦放过我一命。
他仇恨的目光落在舒遥这个一切灾难的源头上。
破军只想杀了舒遥,再去死一死。
引长烟看得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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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三千评论和长评的加更!我明天去cp【啊啊啊啊啊我的裙子!尖叫!!!】就日六千,安排一篇加更啦~
我也是第一次写这样的事,业务有点不熟练,大家原谅一下_(?3」∠)_不要嘲笑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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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遥的过去叭,我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放这样一件让人意难平的上来,最后还是放了。
他当时没有直接动手,也是有他的难处的。舒遥前期就比较惨,和隔壁阿辞的天之骄子不是一个档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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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家都在笑破军全文最惨。
我觉得七杀不是很服气。
过去的朋友成了面目全非的戏精,拔剑相向。
一心效力的人成了复读机,只想着紫薇秘境。
还拉足了仇恨值。
我甚至觉得破军和七杀可以组一个比惨cp【不是,引长烟明珠出海警告
毕竟他们一个想杀了让雪天再去死一死
一个想杀了舒遥再去死一死。
我日万啦!!!
所以我骄傲地插着腰要评论!